接船記事——(放大洋)
談到放大洋不管是古早或現代,就是所有船員身心完全放鬆一段愉快時間.在古早經過靠泊港口曼長時間,口袋空了,[精力]也透支,離開沿岸眾多漁船和大小貨船,航向正東,或者正西,到了三大洋,印度洋,太平洋,大西洋,大洋中有時候好幾天都碰不到一艘船,駕駛台左邊走到右邊,右邊走到左邊,輕鬆無比,白天班起工,早上下午各工作三個半小時,這算是有制度的公司,有些公司工作時間更短.
換作現代靠泊碼頭時間誇大一點說,以分秒計算,船舷梯口隨時會有除了正常公司來洽公的,還有各類牛鬼蛇神,在這麼大的船上找瑕疵,有價碼的還好辦,不是有這麼個說法嗎?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就怕他們輕輕鬆鬆看一張單子,就會讓船上四個KEYMEN暈頭轉向,血壓急升。所以說假如能離開讓他們精神緊繃的碼頭,避開船堆,進入大洋,那份輕鬆現在想起來都感覺舒暢。
前兩段日本-溫哥華-長提航程都不算很長,加上剛剛接的舊船,千頭萬緒安頓好起居后,第一要務是要在溫哥華到港前能順利裝貨,讓老闆賺錢。理出頭緒讓大艙蓋正常開啟關閉,所有的貨倉清掃,每一個貨倉污水槽清理,裝卸貨器具整理,直到溫哥華順利裝完一船煤炭。
清掃完一船的甲板煤渣,水手長已經開始整理除鏽工具,油漆桶,大工程即將開始,之前說過第一回登船甲板上看到的是滿目蒼夷,封了一兩年的船,甲板上走路都會唏唏唰唰響,鐵鏽已經厚到像頁岩一般一片一片的。
藍船長階段性任務完成,溫哥華換上一位渾身帶勁青春肉體韓船長,出身海軍官校年班很早,同學阿扁時代干很久國防部長。這位船長幹勁十足帶頭做,不像是海軍傳統,官和兵各司其職,倒像是陸軍兵種,不管你是梅花或者杠杠,見過在外島碼頭,一塊兒扛貨物。不過這位韓船長他沒有干涉到大副的指揮權,總是遠遠的他干他的,伙計們能不受影響嗎?也就拼零乓啦使勁動了起來,向機艙借了十四磅和十六磅大鐵錘(就是陸地上違建拆除大隊拆屋子墻壁用,比那更重大鐵錘)輪流敲擊,大片的鐵鏽就會被震起。船長說了,給我用力夯,船敲破了有獎金。沒有那麼容易啦,主甲板還是很結實的。船長有時技癢難耐也會過來參與夯它個幾十下,使這個大鐵錐用蠻力是不行的,完全是個巧勁,身體才不會受傷。開玩笑一個都六七公斤重大鐵錘,沒有技巧夯兩下就得投降。
掃掉大塊鐵鏽,就用電動的除鏽機,像小孩學走路用的雞公車形狀,來來回回在甲板移動 ,接著再用氣針清除角角落落的鐵鏽,用空氣吹乾淨后,部分人就趕著塗上紅丹一道兩道三道再塗面漆,說起來輕鬆簡單,要想象兩百五十公尺X三十八公尺見方是多大的面積呀!甲板上十來個人扣去航行當班的,這種人力算是很浩大的工程了。公司補給油漆倒是挺大方的,一上就是近百桶,擺明了大家要努力保養,大面積幾乎是用倒的,然後再用大油漆滾筒滾開均勻。
岔個題在海軍一條小小軍艦一兩百個人,他們除鏽可仔細了,小鐵錘敲,鋼絲刷刷凈,布搽,塗紅丹和面漆像畫畫一樣不是正圓就是正方。記得我當到老兵的時候,小小的一個電信室二三十個人,我分配到的保養部位就是隔個三兩天將電信天線一個端子銅螺絲保持發亮就可以了。
再岔個題在上頭一條商船,全船將近五十個人,甲板部水手十五個人,五萬多噸油輪,足足半年一次,從船頭到船尾保養一遍,整整兩年多一條船保養四遍,除夕放假半天,正月初一休假外全年無休,還搶著要加班,正常工作八小時以外,為的就是一小時五毛錢美金加班費。換做現在有人要幹嘛?
回題,這回長提開往巴西航程八千五百七十二海里航行了足足一個月,因為巴拿馬運河只能航行六到八萬噸船隻,本輪只得繞行南美洲最南端合恩角,由太平洋轉入大西洋,關於合恩角網路上是這麼描述的:
合恩角為世界五大海角之一(好望角、露紋角、塔斯馬尼亞的西南角、斯地沃爾特的西南角),亦有著「海上墳場」之稱,因為位於美洲大陸最南端,隔德雷克海峽與南極相望,屬於次南極疆域,堪稱世界上海況最惡劣的航道。由於風暴異常,海水冰冷。歷史上,曾有800多艘船隻在合恩角沉沒,兩萬餘人葬身海底。第一個成功通過合恩角的歐洲探險家為威廉·史旺騰,他在1616年通過此處,並以他的家鄉荷恩來命名,這也是合恩角得名的由來。
事實上年代久遠沒有特殊印象,特地請教了船長,船長說,我們運氣好跟著反高壓邊緣航行,九級西風等於大順風,船被推著由太平洋航向大西洋。接著六級風....至風平浪靜。這不是說我們運氣好,應該說是船長的水花運好,大家少受一些洋罪,得以保養工作繼續運行。
說到水花運,還真不能不信邪,在某一條船,船長有一些龜毛,搞的氣氛不是很好,寧波回台灣載的時空櫃子多,船輕加上台灣海峽冬季風浪,顛簸起來,輪機長說,好幾回都快被從床鋪上顛到地上。誒!奇了怪了,換了一個船長就風平浪靜,三不五時開個酒會,整幾樣小菜,要不就是彼乳,要不就是威士忌打開,蓋子就往海里丟,不乾都不要回房間。
好海象氣氛好工作順利,有些一般應該在船塢才能進行的工程我們也將之完成,比如原本煙囪日本公司馬克,三副用自己做的圓規畫了公司US dollar馬克,然後船長和二三副將之用各種顏色油漆圖在煙囪上。船名版正式畫上舟山輪。
船長經常自個兒搭跳板爬高爬下,二副下午四點下班很樂意的接著也去幫他塗紅丹,想想我們那個年代的幹勁,再看看如今現狀一些年輕人心理,怎不令人搖頭歎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