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12日 星期三

老人講古

 

老人講古

 

從有記憶開始到如今古稀之年近八十高齡,孫輩四位,好像是一剎那之間的事.腦袋裡經常在想,是不是該整理一下思緒,將我知道的家族歷史告知這一些晚輩?言語告知可能他們外物太多,也不削聽老人羅里吧嗦.是以訴諸文字,等他們有了一定年紀,懂得想要知道自己祖輩來歷,可以一讀再讀.

 


先說說這塊牌匾是立於老家祠堂,上邊還有我的大名,1992年頭一回返家鄉發起出資部分修繕,於1996完成。至於百忍堂的由來,根據百度一下,網路記載的很清楚。

百忍堂, 張姓堂,唐代時號,據史書記載,當時的鄆州有人曰張公藝,【公元五七七-六七六年】九代同居,竟和和睦睦,相安無事,唐高宗甚是好奇便問其故,張公取出一張紙寫了一百個忍字,唐高宗十分讚譽並親書“百忍義門”四個大字,從此各地張姓大都以“百忍”為堂號,並列為祖訓。其後人以此為堂號。張氏為中國第三大姓,分支河南,河北,魯南,蘇北……各有其排輩序。

又根據《百忍堂家譜》記載,名揮的黃帝后裔,非常聰明,他觀看到天上的弧星,便仿其形狀做了弓矢。原來,天上有星名“天弓” ,簡稱“弧” 。屬井宿,共九星,在天狼星東南。 八星如弓形,外一星象矢,在犬犬、南船兩星座內不過,當初的“張”,非命姓氏之義也 “。因為弓矢發明之後,在使用之前,必須先用力氣將弓張開,不然,就無法使用。揮是因為這個緣故而命為 “張氏” 。從此之後,揮的後代子孫有的姓弓,有的姓張,分成兩支,也是出於此因 。後世的張姓,在談及自己的姓氏時,常常解釋為 “弓長張的張” 也是起於此故。這支源於揮的張姓,得姓甚早,是中國張姓中最早古老的一支

張姓之源,可追溯到五千年前中華民族的共同始祖黃帝,是黃帝的直系後裔。黃帝第五子青陽,生子曰揮。這位叫揮的黃帝之後,正是張姓的始祖。所以說張姓是黃帝的直系後裔,並不為過

 

 

茅洋張家,張氏輩分排列:共計六十個字.

 

永元愷秉大, 文成啟世昌. 孝敬友義信, 仁厚智明剛.

亷節涵守肅, 勳行萬古芳. 寬良恭儉讓, 道德惟顯章.

福惠咸被濟, 中和亨善祥. 英賢恆興作, 祖業自耀揚

看了上面六十個字輩分排列,細查每一個字都有每一個字的深奧含義,不禁有些洋洋自得,祖先可是煞費苦心,而且是有很大學問的,引以為榮。

 

下面描述記憶所及,點點滴滴。

 

昨夜北風呼啦呼啦呼嘯了一整晚上,寒冷並沒有熄滅小男孩期待火熱的心,在前一個晚上,住在隔壁另一個草屋近乎失明的小阿爺,摸出了一個玻璃瓶,清洗過後,裝滿了水,又加了一些白糖,攪和攪和就放在茅房風口.

在這之前,小阿爺從地窖拿出了秋天收成早已清洗乾淨番薯,.個頭還特大,幾乎像剛出生的小娃頭殼,紫紅色的表皮,切開來內心雪白,小阿爺細心的又切成片,遞給了小男孩,.卡嚓一口,[天呀!怎麼那麼好吃呀?]

冰冰涼涼的,甜度到最高等級,回味起來,即使多年之後,日本的二十世紀梨,丸山吉水梨都膛乎其後無法相比.說出番薯的產地更加讓人驚奇,小阿爺說是在阿嬢墳墓四周圍挖出來的.難不成是慈祥的祖母疼惜獨苗的孫子方式之一?

 

爺孫兩個邊吃番薯,邊說著他的往事,可是這男孩實在太小了.實在記不住他說了些什麼,只知道他有六個兄弟,其中有一對雙胞胎,小男孩的祖父正是其中之一,排行老三.是名副其實的[張三]


 

張公阿三這一輩之前的事跡,無從查考,小男孩實在無法描述過多,只因眼盲小阿爺沒有講的太多,但是數十年後在台灣一次與堂叔對談中,歷史追溯到明朝。

 

關於堂叔簡單描述一下,堂叔張昌禧1949年國民黨撤退大陸時期被拉夫過來台灣當兵的,當時家鄉許多壯丁都是如此,當然也有些是以好玩心裡也就這麼糊裡糊塗過來的,張昌禧只不過是其中之一。不過他不久隨意編個理由退役下來,因為他有讀過書,也懂得記賬,就在同鄉開的統一牛排館當賬房先生,提到統一牛排館在六七零年代可是相當有名,總店位於台北統一大飯店,老闆徐秧芽和我的表哥同名。原因是他從軍中開小差,用我表哥身份證報了個戶口。在那個年代吃牛排是洋玩意兒,除了洋人就是有錢人享用吧!非常紅火,後來就在高雄華王大飯店對面開了一家分店,交給我堂叔打理。也就在那個年代服役期間跑商船初期七零年代,不時跑去統一牛排館找堂叔聊聊天,他也非常歡迎我這在台灣唯一的親人。我也借機會嗑一頓洋玩意兒-牛排,在同事他們前顯一顯擺。他那個時候告訴我祖上的一些事。

 

堂叔張昌禧他說:【我們本來不是姓張,原來是朱元璋的後代,朱元璋是出生在安徽。明朝末年祖上是住在上海朱家橋一帶,明朝亡後為了逃避清朝追殺,於是從了母姓張,逃避到舟山群島之第一大島,現在詳細地址應該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區展茅街道茅洋新村,松山張家。隱姓埋名以種田,捕魚,嗮鹽為業



 

看了上一段描述,晚輩們想想要是時代不變,我們還是皇親國戚額!

 

張氏來到舟山定居以後,分為大房,二房,小房,這是回家鄉的時候,都是鄉民們經常聊起的話題,好像分的很清楚,我只知道張公阿三是小房,兄弟幾個曾經擁有三桅五帆打漁船,江浙一帶有名的特殊木質帆船【綠眉毛】



據小阿爺說風光時期,帆船泊港的時候,家裡吃飯的人有好幾桌。

不幸的事後來發生了!張公阿三在一次出海作業的時候,急性盲腸炎發作,在那個年代那個條件之下,生命是脆落的。至此家道中落。

 

小男孩沒有見過他的祖父張公阿三,但是對阿嬢【台灣人稱呼阿嫲】是有印象的。尤其是那一雙銳利的眼睛。

 

1950年代阿嬢的四個女兒都已經出嫁,也就是小男孩的四個姑姑,大姑姑嫁的最近就在不遠的路下徐,二姑姑也是隔壁村大使岙,三姑姑爬一座山長沙,一個兒子也就是小男孩的爸爸,跟隨著小姑丈去跑了大洋船,1949年兩岸分隔,小姑姑不久1950后跟隨去了台灣。

 

小男孩對阿嬢那一雙銳利的眼睛那麼深刻是因為,婆媳兩個帶個孫子,家裡沒有男人生活相當艱苦,形容一下當時情況,現代人可能無法置信。家裡所吃的飯沒有幾粒米,都是番薯簽,白米飯是在過年過節或者拜拜的時候,才有機會看到。哪像現在吃地瓜稀飯還要在豪華飯店宵夜才見得到。菜餚更是不要提了,除了野菜真的是鹽巴抄一抄,用筷子沾一沾配地瓜飯。

 

記得有一回,好像是過年吧!餐桌上有了一尾新鮮的黃魚,紅燒撒上蔥花,看了就美味極了,小男孩的哈喇子都流到新棉襖上了,剛想用小手舞動筷子的時候,阿嬢銳利雙眼一瞪,姆媽拉回小男孩執筷的小手。卻原來這一條魚要招待客人的,然而過年來拜年的客人,都非常識相,沒有人會去動哪一條黃魚,於是乎這一尾黃魚,端上來,端下去熱一熱,也不知道是第幾回,阿嬢說可以吃了,可能沒有客人來了。雖然是嚴寒的冬季,從大城市上海來到鄉村的姆媽,衛生常識是有的,沒有讓小男孩吃。阿嬢用沒有幾顆牙的癟嘴,整個享用了那一尾大黃魚。當時困苦的情況,每一家都差不多,家裡男丁多一些的好一點。

 

回過頭來說一說這一尾大黃魚的來曆故事。1949年舟山大撤退的時候,時局相當亂,軍人為補足兵員在家鄉到處拉夫,起先都是用騙的,說是幫忙挑擔到前面營地就會放回來,然而一站一站最後就這麼糊裡糊塗到了台灣,許多家鄉壯丁包括我的一些堂叔,當然也有一部分人對於台灣有憧憬。其中有一位隔壁村莊的男丁,剛好搭上了小男孩父親所服務的客船,當時中華民國民生航運公司華聯輪,這一段故事留待後敘述。小男孩父親遇上老鄉,聽他訴說,剛結婚還有一個小孩,實在不願意莫名其妙離開家鄉,小男孩父親想方設法,將船上工作服當掩護借給老鄉,溜回老家。老鄉為了報恩,不時接濟,甚至農忙的時候,也带一些人手来幫助婆媳兩照應一畝三分地。

 

 

 

 

 

 

 

 

1946年八月十九日出生在世界第一大都市-上海.母親是紡織廠工人,一個很獨立的女性,父母早逝,依靠兄長,因為不待見嫂嫂,稍早就出來打工.父親二十幾歲就在當時最大客輪[華聯輪]上服務.至於父母如何結緣,無從查考.父母都沒有提,他小也沒有問.

 

童年記憶

 

短暫的時段也不是說都是悲的啦!也有苦中作樂的事,看你什麽心態面對。當寒冬北風呼呼作響時,玩伴還會記得用小玻璃瓶裝了水放在屋外牆頭,靜待隔天品嘗最天然的冰棍。收割后的田野,鄉人在哪砌成釀酒的窯,這時候孩子們最高興了,可以圍著熊熊烈火嬉鬧到精疲力竭睡倒在媽媽懷裡。鄉人釀的叫燒酒,過程是將地瓜煮熟讓它發酵不知多長時間,秋收後的空曠田野架起了釀酒窯,高粱稈子,稻草,山上砍的柴當燃料,紅紅火焰下蒸餾出細細如童子尿純淨無雜質佳釀四處飄香誰不微暈陶醉。近過年時節做年糕也是件大事,整個村都是自己人就像一顆番薯繁衍開來的,所以都是輪流在各家相互幫忙,可熱鬧了,年糕有糯米,高粱,粟米三種,都是蒸熟了,整籠倒進石臼里由壯漢們用大的木頭杵子使勁捶打,巧妙的是另外一人空隙間伸手進石臼快速翻動,也沒有看到過被打到手。捶打過的一大坨年糕糰由另一幫人做成長條狀型,手藝更高的會作很多如元寶啦,兔子,雞,龍反正各種吉祥動物照型祭祖用。孩子們熱乎的幫忙搬動放置點上紅紅的色彩,無非是最大的重點,大人們會扯下一節熱乎乎白年糕糰讓你裹上白糖當場享用,那滋味阿基師他爸爸也做不出這美食。
祖父輩六兄弟唯一見過是最小爺爺那時半盲狀態,就住隔鄰,依禮向他拜年,他會抱著我訴說我們這一房曾經多風光,他的哥哥們擁有三桅大帆漁船,返航時開飯要好幾桌,老人家語焉不詳也不知何變故。只記得他從老窖子里掏出像小孩子頭那麼大的番薯小心地切成片,讓我吃,冰冰涼涼水滋滋的甜到恰到好處,那滋味回憶起來連日本最高級水梨晚三吉都無法比。讓我來說明一下,這可不是普通的番薯是我們那兒特殊的種,它是表皮紫紅色内裏是雪白的,小爺爺珍藏留下的這顆大番薯又來自特殊的產地,是在阿媽往生所葬的墳地邊上挖出來的,特大,超級大,阿媽還真夠意思,是用如此方式庇佑後代子孫健康成長的。
春季里滿山坡的野草莓,五六月楊梅,接著桃李,甚至秋季里嫩嫩蘆葦都當過美食。讓我們看下去……

 

大表姐家有年代的老屋終於被拆除了。遷入政府安置的其中一個火柴盒,這是謙虛地形容,所謂的火柴盒,其實是貌似台北帝寶大廈群的一個單位之一.


 

 

 

 

 

拆除古屋是政策,也是趨勢,爲了國家整體進步,或者這麼講爲了全民利益。也唯有如此這十幾二十年間家鄉由小島漁村變成了工商業發達繁華城市,金塘跨海大橋連接了舟山群島-大陸.1991年頭一遭回家鄉要從上海搭一晚上船,如今三個小時高速公路直達上海,主要幾個大島早已相連,那麼多島嶼都有遠程規劃,發揮每個島嶼的功能。這要是在台灣不爽就抗爭,學生不去好好念書也來民主一番,自找罪受吧!

 

老屋拆除,表姐心情尚未問及,個人是有太多美好回憶在那老屋以致聽到拆除后有失落的感覺.

 

 


 

 

 

 

我這麼來形容表姐家的老屋,有看過金庸武俠吧!退隱的大俠或宗師居住的地方經常被形容什麽莊的,它就是那種格局。坐落在舟山本島北邊半山腰,依山面海.屋後圍繞著一大片竹林,飲用水是用剖開大竹子一節一節從山上引到屋內廚房的一個大水缸,孱孱清涼流水終年不斷。

 

除了屋前大院,竹林可是嬉戲的好地方,挖竹筍,作笛子,表兄弟姐妹護衛著斯文羞澀叫媽媽和他們不太一樣從上海來的小兄弟。舟山人叫阿嬤,老取笑小兄弟叫媽媽像羊咩咩在叫媽。

 

左右側和屋前山下有菜園子外,還有很多桃子樹,桃花盛開季節連帶表姐妹們看起來也特別美。改革開放后,表姐夫從公幹退下來,靈機一動就取名桃花山莊,在松柏桃樹之間,起造了許多茅草小屋,讓在山珍海味飲酒作樂曠男怨女臨時起意公幹之所。客人來自數不盡各島嶼修造船廠和公幹,一車車上來,表姐一家子幾乎應接不暇。

 

再回到從前,除了竹林子好玩,往下走更有趣,滾滾潮水使得所有大小石頭成了滾圓或橢圓,潮水退去露出大片黃泥堗,哪兒寶物可多了,黃泥螺,沙蟹,蛤蜊香螺……表兄弟們天天在此赤腳打滾本事可大了,眼睛一瞟寶物就上手,幾乎沒有赤過腳的客人小兄弟,就靠雙腳在泥巴地裡踹進去,拔出來感應,偶爾被他踩到蚌殼可是喜出望外。

 

約四五百公尺遠有另一小島被黃泥巴海水圍繞著,大表哥看到我盯著那遠方好奇地看說:“等你再長大一點帶你過去。”沒有人嘗試過游泳,那是族人放魚具的地方,島上有很多羊,雞,大節日才會去逮幾隻過來。

 

那個時候沒有電燈,天黑不久油燈就熄滅了,白天的野勁還未完全消除,上海來的小歪,戳破紙窗窺伺著室外,皎潔的月光下,大大的院子偶有見到黑影晃動,是黑狗?又有北風呼呼作響,竹葉沙沙磨嗔,小歪期待怪事發生,又害怕怪事發生。

 

姑媽旅居臺灣六十二年,1949-50年代帶了我的兩個表妹千里尋夫從浙江定海即現在浙江舟山群島新區-上海-廣州-香港再坐船來到臺灣。五六十年前交通建設舟車勞頓可以想見,


說到老姑媽就不能不先說姑爹,姑父十九歲從事海上生活浪跡天涯,當年在英國紅煙筒藍煙筒航運公司工作,小夥子高大挺拔帥氣,深得老外長官器重,提升為生火頭腦,當時是蒸汽機器輪船,動力是用煤炭燒鍋爐產生蒸汽推動。是故手下五六十個。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輪船停航遂流落在印度直到抗戰八年結束,印度期間發生的風流韻事自不在話下,所以表兄弟妹假如有個印度黑炭應該也不足為奇。
抗戰勝利後姑爹回到家鄉,鄉人對這個行業頗有欣羡,再次長征時沾親帶故帶了一大票包括他的大舅子(我的父親)。上了當年很大的一個航運公司,那艘大客船(華聯輪)專門跑上海-臺灣,青島-臺灣。據老姑媽轉述,1949年某一天停泊在上海的華聯輪載客完畢預備起航,忽然接到命令,旅客全部下船,另一票人擁護者一位特殊人物登船啟航臺灣基隆。停靠在現在基隆海洋廣場以前稱淺水碼頭,至此兩岸分隔再也回不了神州大陸,這趟成了華聯輪最後航程。船員們陸續離開到岸上各謀生路。
姑媽隔兩年後來臺灣與夫團聚,又陸續孵出愛的結晶三個表弟妹,數十年艱困生活暫且不表,思鄉之情一日不忘,尤其是衆親鄉人的家眷由她想方設法陸續也被帶到臺灣。居功闕偉。


數十年後兩岸初開通,姑媽一向先進,第一個做了返鄉之旅,老娘親已經過世多年,從小照應她的大姐和三姐還在,皆已垂垂老矣。那時候兩岸頗有差距,姑媽在臺灣儉腸虐肚(臺灣話非常節省的意思)到那裏出手大方(在那邊人看法)見者有份。姑媽五六十歲年紀穿著誇張的大紅大綠(當時還是藍螞蟻時代)她是虔誠的佛教徒,普陀山廟裏和尚好話一講,法事節目一樣接著一樣,一一照辦,大大小小和尚佈施,比如說被抬著轎子繞著前寺後寺轉圈等等,大侄女(我的大表姐)後面打點付錢都心痛得要命,那是姑媽一次大大的~風光。
隔年親侄子(哇啦)帶著妻小回歸故鄉,也帶上老姑媽。那次禮數侄子打點,十二個表兄姐弟妹各個金戒指,手鐲,耳環手錶,打火機。小禮物。長輩只剩下三姑媽和臺灣這個老姑媽,其實她最小。阿媽生下四菜一湯,老爸就是排行第四的那一碗雞湯。老姑媽每次回去還有一個艱巨任務。三姑媽常說我的阿媽是一棵大番薯,枝葉藤蔓延開來無數,所以老姑媽回大陸這些後生晚輩都會來拜望,要不然在大街小巷說不定相罵都不知道對方是親戚,親侄子帶妻小游名勝古跡,老姑媽在家接受晚輩訴怨訴苦,有時還得開偵查庭排難解紛,侄子有空時當陪審法官。他們對侄子的訴怨大部分是說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因為我爸爸(他們的舅舅)在臺灣有海外關係受到牽連,遭批鬥不能入黨等等.........待續2011/12/18


 

@獨山閒人你二姑丈以前是理发剃头的,好象剃头刀工具小儿子信耀还留存着(估计得好好找一找),二姑丈对二嬷嬷很亲,花头贼透,有事了互喊对方都是喊大女儿月琴的名字咯,二姑丈以前虽是理发但目光长远,说小孩儿要读书屋爿卖卖掉也要让他们去读,两儿两女只有大女儿月琴没念过书,(但大女儿月琴虽说没念过书,但在我小辈心里大姑妈月琴性格脾气贼好,温顺善良,余下三个都灌了墨水,多少都带了点儿知识分子的清高……),二姑丈(阿双)有个兄弟叫阿土,老一辈谈起这两兄弟有一句话说道:阿土奔不如阿双困。意思阿土奔来跑去脚趾踢兰花豆也赶不上阿双安qiang困觉考虑事情来的聪明。

上海灘風雲再現

一九四九年大陸撤退時大多是坐船過來,登岸的地點就是基隆,江浙一帶又是撤退的最後的一個點,之前文章有提過,先父服務的華聯輪擔負這個任務,老蔣總統就是搭乘華聯輪來台的。


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ZhtEEc5TNPiSq4HCUFTZBHxUy8TFW1E67QJEhYlLqEzpLS4WltRPm-dLc7tjJGsy-jEsZxK2U_x05oHOlcGoxdPR_Os-1Loasvu59X4ukcS0XpPhVuGqyq2YPHYriFhq3OpWqZhGpUo3w/s1600/13795928696985522135.jpg

 

 

說到華聯輪是當時最豪華的客輪專跑兩岸之間,上海~基隆 ,老蔣總統經常搭乘,她原來是紐西蘭郵輪"MAORI II", 1907年建造, 1946822日開來上海改名"華聯", 但根據紀錄直到1950年才過戶給中聯公司該輪來台後於1951113日在東北季風中觸礁沉沒後來在5月打撈拆解但船殼仍在基隆港當做躉船使用多年.很多人不理解華聯輪,中聯公司另一艘客輪太平輪可是大大有名,隨意酷哥一下,沉沒悲慘的故事落落長,不多細數,這一家公司老闆之一就是電視紅人蔡康永的父親.

 

 

乘客中有身攜萬貫家財有錢人或政府高官,自然往台北發展,或買店面開店,如衡陽街那些綢緞莊,或買地走老本行開紡織廠,蓋大飯店。一些平民百姓包括船員眷屬,因為靠近港口就近基隆落地生根,還有一些單幫客也是基於同樣原因,委託行貨源完全是靠這些單幫客勤快奔跑碼頭或來往香港得以興盛。


 

 

華聯輪完成他的最後一趟任務后,船員也各自上岸求生路,有一些淪為專門為靠泊基隆的外輪做除鏽保養工作,但也沒有一兩年,航業又興盛,外借船員供不應求,也帶來了舶來品,船員和眷屬也風風光光,基隆信義菜市場會遇到許多氣質出眾上海太太穿著旗袍在哪互喚,趙師妹!錢師妹!孫師妹!

 

另一類人物比較特殊,我的好幾位堂叔就是。他們本是海外仙島紫竹林耕種的農夫,打漁的漁夫,曬鹽的鹽民,受到普陀山觀世音菩薩庇佑,過著與世無爭悠哉生活。遇到時局動亂風雲變色,撤退部隊缺額嚴重,於是到處拉夫,莫名其妙就這樣來到了台灣。這些人隨個人機智發展各有不同,少數人循規蹈矩的就一路成了老士官長,終身未娶進了榮民之家,也有一兩個娶了部隊營區附近低智商女子,天公疼好人也養出成才兒女。

 

腦袋機靈的在軍中沒有多久,各找門路離開了部隊,有些還真闖出了小小天下,早年在台北統一大飯店旁一家有名牛排館就創風氣之先,完全進口牛排迎合老外胃口,高雄華王飯店對面也有一家分店。

 

我的一個堂叔和幾個堂兄弟合夥,有的當採買,會撥算盤的管賬,臉皮厚一點能說善道又能喝兩杯的當跑堂最適合,帶頭堂叔依著鄉下家常菜拉拉誒就成了江浙菜代表。記得最早是在田遼河旁邊大世界戲院對面一棟違章建築,依河面街,田寮河畔青草萋萋魚兒悠游,仿佛是蘇州河畔,在這吃飯不禁會讓人想作一首詩。

 

河邊違章遭拆遷后,移到基隆火車站旁小小狀元樓也非常響亮,兩層樓木質建築,出菜忙碌時刻,小姑娘樓上樓下奔跑在木質樓梯,跑堂的呼喊,完全是武俠片實景。堂叔就此闖出名號在江浙菜幫,不只是基隆,晚年還應聘到過日本,揚名海外.

 

那個年代基隆有好幾家江浙餐館,老正興,鴻運樓,復興園,小狀元樓,每到年三十晚吃完年夜飯收拾完,大鐵門一拉留下個小門進出。廚房頭頭和徒弟圍成一圈,三十二張天九牌被擦的烏黑發亮,象牙白骰子轉呀轉,定出點子派定家門,四張牌在各家手上劈裡啪啦搗鼓。堂叔大吼一聲亮牌吃天門陪下家或通殺。紙鈔來源不一即使是新鈔也有一股油墨味。為求利索顧不得病菌油墨將拇指往舌頭上沾。

 

氣氛越來越熱,經過小門控管進來的男男女女都是阿拉儂上海人。皆非等閒之輩,有青洪幫輩分很高白相人,有衡陽街錦緞莊富賈。就是連二把刀堂叔那些徒弟雖然是台灣人,但也是一口流利江浙言語。賭客各有特色,有裁剪合身盛裝旗袍打扮大阿姐,口出吳儂軟語,連罵人也很好聽,小赤佬,少一隻手指頭,還是嘎靈光?罵的是一位比她年紀大很多的中年猥瑣男子,男子陪著笑臉,托大阿姐福氣啦!江湖輩分在那兒,男子曾經剁掉一個手指頭發誓戒賭,但是每年還是看得到他,負責清算工作,能坐在位子上的除了大阿姐,就是真絲棉襖唐裝身掛懷錶鏈子,保持上海派頭有輩份白相人,衡陽街綢緞莊老闆還只能站在後邊,更不要說那些船員不在家的太太們,只能將錢從縫隙里伸進伸出。我的堂叔沒有江湖輩分,但他確是這裡基隆餐飲界的大咖,而且當莊。有幸他的堂侄我站在他身邊負責數鈔票。

 

那些年剛結婚只要休假在家,每到這時候坐立難定,家后念歸念,立定尪睡的枕頭(作法),知道無法阻擋良人驛動的心。倒也不是去大賭錢,只是去幫堂叔數鈔票和體驗上海灘風雲。

關於吃的記憶

 

 談到吃,總的來說自忖沒有虧待這付臭皮囊中的五臟廟。當然是不可能一輩子吃好的穿好的,也唯有嘗過刻苦而且常常記得,才會有如今的淡定和滿足。

 

      三歲之前記憶最印象深刻的是,坐在床上大口吃香蕉,那可是富貴人家才有的享受,在鄉村很多人是連香蕉是什麽都沒有見過,更別說是吃了。是父親當時跑大洋船,來往上海-青島-台灣才有此福分。

 

      艱苦期是從1949年國民政府完全撤出大陸,父親服務的當時中國最大客船,聽說是載著黨政要員去到台灣基隆,作了她最後的一個航次。從此兩岸訊息不通。

 

      另一個說法是新中國成立,物資缺乏那段時期真是苦不堪言,母親是上海都市人,來到窮鄉僻壤,肩負年邁婆婆,幼小兒子,一家重任。分到了一塊地,要一個上海人從那塊地里變出食物何其困難?

 

 

      幸好父親有三位姐姐(我的姑姑)他們家人不時接濟幫助,其實大家生活都差不多啦!主要還是出個人力,幫助耕種,尤其是表哥,奉了大姑姑的命,特幫忙,也就這個原因,兩岸開通每當返鄉之時,都要備一份特別禮物,除了一條香煙,還會塞一點錢在他的褲兜里。

 

我們那兒特產是番薯,所以從三歲到十歲幾乎都是地瓜是主食,地瓜簽里找不到幾粒米粒,白飯好像在過年拜拜時才看得到,有時窮到根本沒有菜配地瓜飯,真的,家鄉海邊曬鹽巴,鹽不用錢,就是鹽巴抄一抄,筷子沾一沾,配一大碗裡的番薯簽和幾粒米粒,你要把他想象成麥當勞裡的薯條也可以,這種事現代小孩聽了以為是天方夜譚,沒有人會相信,事實是真的。

 

 

      過年時受過父親恩惠的鄰村友人送來一條魚,他是在政府撤退時被拉夫,部隊在家父服務的船上,父親看到是認識的老鄉,就將便服給他穿,助他偷跑脫離部隊回鄉。

 

 

      祖母將那條珍貴得來不易一條黃魚紅燒,祭祖完將它當招待客人用,小孩不懂事眼睛老盯著那條魚,筷子剛剛伸出去,祖母銅鈴眼一瞪,筷子只好又收回來了,來客也都很開竅,沒有人會去動那一盤魚的。如此一來搬上來端下去從初一到十五估計不會有客人來了,阿媽才露出慈祥眼神,吃吧!自個也咂巴乾癟沒有牙的嘴啃起魚頭來,我是記不起有沒有品嘗那盤魚,我相信媽媽是不會讓我冒險吃的,她是上海人,大都市來的人,有知識的。寫到這感動到自己會黯然落淚。

 

 

      一九五六年跟隨母親到澳門以後,應該說是開始吃香喝辣的了,幸運的沒有為吃煩惱過。餐餐白米飯那個時候小土瓜還以為這裡怎麼天天拜拜呀?更令人驚奇的是,炎熱的酷暑天氣居然可以吃到冰,生平吃的第一支冰棍,乳白色的牛奶冰棒,舌頭伸的老長一而再再而三的舔,涼到心裡,甜到心裡。連木頭冰棍都幾乎要嚼一嚼。

 

 

      在這之前小時候要吃冰,只有在酷寒的冬天,小瓶小罐注滿微微帶甜味的糖水,放置在屋外的簷前,一夜呼呼響的北風,隔天大早,便可以品嘗到。不是有這麼個說法,小孩都不知道冷是什麼,就像小火爐,捧起白雪也當做是一種挫冰享受。

 

 

      到香港記得是早晨,接待的親友去買了甜的鹹的燒餅,頭一回品嘗那香味似乎永遠在眼前,難以忘懷。香港當然是更不一樣的光景,五光十色,車水馬龍。住了將近一年,親友帶了到處亂逛,廣東飲茶文化全然體會,各類點心小吃不用細說。在當地說上海話有被另眼相看的感覺,那個時候很多上海工廠大老闆聰明的都來避居香港。

 

 

      一九五六年十月左右兩派在十月一號和十月十號兩邊為國慶,好像打了起來,情況很緊張,雙親兩邊商議結果,香港也非也非久居之地,家父托朋友安排,將我母子接回台灣。和香港比起來,當時台灣就像鄉下一樣,坐個三輪車就好像有點了不起,純樸,寧靜。當然香蕉可以當飯吃。沒有像大陸讀書時說的,台灣人只能吃香蕉皮。

      

     當今又不一樣了,地瓜葉,番薯稀飯當寶,吃飽了撐的,名嘴靠著罵功大賺其錢,環境不錯的也學時髦喜歡批評時政。

 

 

      推著拖車資源回收倒是默默辛苦工作沒有時間發怨言。

 

 

小時候短暫的時段也不是說都是悲的啦!也有苦中作樂的事,看你什麽心態面對。當寒冬北風呼呼作響時,玩伴還會記得用小玻璃瓶裝了水放在屋外牆頭,靜待隔天品嘗最天然的冰棍。

 

收割后的田野,鄉人在哪砌成釀酒的窯,這時候孩子們最高興了,可以圍著熊熊烈火嬉鬧到精疲力竭睡倒在媽媽懷裡。鄉人釀的叫燒酒,過程是將地瓜煮熟讓它發酵不知多長時間,秋收後的空曠田野架起了釀酒窯,高粱稈子,稻草,山上砍的柴當燃料,紅紅火焰下蒸餾出細細如童子尿純淨無雜質佳釀四處飄香誰不微暈陶醉。

 

 

 

      近過年時節做年糕也是件大事,整個村都是自己人,都姓張,就像一顆番薯繁衍開來的,所以都是輪流在各家相互幫忙,可熱鬧了,年糕有糯米,高粱,粟米三種,都是蒸熟了,整籠倒進石臼里由壯漢們用大的木頭杵子使勁捶打,巧妙的是另外一人空隙間伸手進石臼快速翻動,也沒有看到過被打到手。捶打過的一大坨年糕糰由另一幫人做成長條狀型,手藝更高的會作很多如元寶啦,兔子,雞,龍反正各種吉祥動物照型祭祖用。孩子們熱乎的幫忙搬動放置,點上紅紅的色彩,無非是最大的重點,大人們會扯下一節熱乎乎白年糕糰讓你裹上白糖當場享用,那滋味阿基師他爸爸也做不出這美食。

 

 





祖父輩六兄弟唯一見過是最小爺爺那時已經半盲狀態,就住隔鄰,依禮要向他拜年,他會抱著我訴說我們這一房曾經多風光,考據所知張氏祖宗三兄弟,分大房,二房,小房.我的祖先小房,他的哥哥們擁有三桅大帆漁船,返航時開飯要好幾桌,老人家語焉不詳,後來也不知何變故,家道中落,也許是我小記憶不佳.只知道我的親祖父,是一對雙胞胎兄弟之一,排行老三,看過祖墳上寫的是,張阿三,病故在三桅大帆船上.

 

回過頭來繼續說小爺爺語焉不詳,只記得他從老窖子里掏出像小孩子頭那麼大的番薯小心地切成片,讓我吃,冰冰涼涼水滋滋的甜到恰到好處,那滋味回憶起來連日本最高級水梨晚三吉都無法比。

 

 

讓我來說明一下,這可不是普通的番薯是我們那兒特殊的種,它是表皮紫紅色,内裏肉是雪白的,小爺爺珍藏留下的這顆大番薯又來自特殊的產地,是在阿媽往生所葬的墳地邊上挖出來的,特大,超級大,阿媽還真夠意思,是用如此方式庇佑後代子孫健康成長的。



春季里滿山坡的野草莓,五六月楊梅,接著桃李,甚至秋季里嫩嫩蘆葦都當過美食。楊梅更是我們那兒特產,他的季節特別短,一個禮拜左右,在這之前或者之後,從外省進口來雖然大顆一點點,可是內行本地人是不削一顧的,本地楊梅那滋味和品種,有烏赤,深紅......外地時無法比的,到了季節.,小孩身上都有掛一條細細棉紗線,小嘴塞不下一顆大楊梅的,於是用棉紗線分割,慢慢品味的,



 

舟山群島是大魚場,漁船外海打魚不算,光是岸邊泥淖里就有很多寶貝可以撿拾,蚌殼,泥螺,沙蟹……….剛從上海到鄉下的時候,常常都被同村孩子取笑,說我叫媽媽的聲音特怪,像羊昧昧叫,家鄉孩子都叫阿姆。也不太能融入他們,天天打著赤腳到處跑,更不要說去海邊撿拾海產,被他們稱之為白腳棍,它們可以辨別蚌殼躲藏的痕跡,而我不懂,只能靠著雙腳亂踩,運氣好被我踩到蚌殼,好在我有表哥可以靠,不管是上山楊梅,或者海邊撿拾貝類,表哥都是好漢一條.

 

 

只是最近幾年返鄉,故鄉變化太大,偶爾看到一棟舊房子,好像看到古跡了,海邊受工業污染,看不到貝殼,沙蟹………..以前最不值錢的泥螺,滿海邊都是,如今早晨佐稀飯黃泥螺,被裝在玻璃罐里,在大超市才有的賣,價錢還老貴的呢!

 

後記:

這一篇似乎和我的航海生涯趣事無關.現在本人早已升級到爺字輩,說這些是希望子孫輩,能多多少少,知道我們來自哪裡,有這麼一段歷史.祖上也許是很有學問,也許是大字不識一個,都應該為我們過去為榮,特此留下這一篇記錄.

 

進入航海生涯以後,嘗過寰宇世界的美食,更是有的說了,留待構思妥當以後,再來吹牛,不過美食並非都來自豪華餐館,那是吃裝潢,美食來自街頭巷尾.

 

1949那個年代,一向平靜的靠海小村莊,村民靠打魚,嗮鹽或農作維生,也感受到一團亂,一波波軍隊集結舟山定海沈家門港口,準備開往台灣。

 

村裏保長還是甲長銜命來到每一家,說各家出一個壯丁幫部隊挑挑行李坐船去台灣。有的想盡辦法閃躲,甚至到深山。有的受了鼓動,說戰亂時期可以去發一點小財,而且也去不了多久很快就回來,去外面開開眼。

 

島上許多壯丁居民就這樣來到台灣,包括我的堂叔,這些人各有各得發展,有當兵當到老芋仔的,在榮民之家終其生,有在台灣子女成群的,有從商發了又倒下的,寫詳盡些就成了一本暢銷書1949大江大海。可惜晚了部長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