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大部份時候三千煩惱絲都自行料理,一方面靠港時間太短,另一方面是對自己的手藝頗有自信。在船上就這二三十人,沒有外人也無所謂,即使是有個差錯什麽的,隨時晚上洗澡的時候再自行修剪。那是說剛開始的時候。
替別人理髮可追溯好幾十年前,那個年代流行嬉皮士,一群學校剛畢業的實習生,好不容易脫離學校髪禁,個個喜歡留長髮。碰上大副我,處處躲著我。有點年紀的都會自己找上我,幫他們處理頭毛的事。慢慢手藝進步到實習生主動找我,因為船上每隔幾天可能就是另一個季節,北上由熱轉冷還可以忍受,日本到南洋可能就會直接從冬季變成炎熱的夏季,更不要說是波斯灣天氣,長髮怎麼忍受得了,三千煩惱絲還是剪短比較舒服,事實上也是爲了安全,萬一頭毛絞進機器,那可是生命交關的事。
到了這個階段手藝已經進步到髮型設計師階段,可不能說是理髮師傅了。挑一個週末假日,預約的客戶列隊恭迎晚上八點大副下班的我。在運動乒乓球間或者專用理髮室,五六個或七八個在那等待挨宰,個個都說光是聽到我下手剪子咔嚓~咔擦乾淨俐落聲音就可以放下一百二十個心,非高等設計師沒有這個能耐。
同事們沒有要理的也會過來湊熱鬧嘮嗑,按上茶具泡個茶,嗑個瓜子什麽滴,相當熱鬧,大家除了講講黃色笑話,絕口不提工作上的事,很輕鬆的時刻。老鳥一邊精心雕琢,一邊加油添醋吹噓遊歷各國風流韻事。唬的的那批毛頭小夥子一愣一愣的,恨不能理髮時間長一點。一般十來分鐘可以完成一個作品。並且滿意的注視良久直到此後三兩 天。
曾經也有一個想法,憑這個手藝退休以後,來當一個流浪理髮師也不壞。每一天提個手提包大街小巷或者醫院,老人院什麽的,也不用定太高的價錢,就當是做好事。想法是想法到底沒有實行,這種點子好多好多,都可以寫成另外一篇文章了。
怎麼會說起這檔子事呢?只因今兒個自己攬鏡自照處理頭毛的時候,屢屢不順,半年多前慣用的日本染髮劑斷貨之後,頭毛變成灰不灰白不白,自己越剪越亂,心情蕩到谷底。只得放棄去找住家老理髮廳補救。
與老理髮師有N年交情,每回合約期滿要再上船的時候,總會找他整飾一番,另一個用意老朋友天南地北隨意聊聊,對雙方家庭都瞭如指掌,就順便問候家人小孩。老師傅很能嘮嗑,有一回聊到小孩,他說了一句蠻經典的話,我記得最清楚,他說:“這個時代奧,警察沒有到你家,你就要偷笑了。子女讀書好壞麥趣管依,身體健康,他以後就餓不死,煩惱那麼多幹嘛!”說的也有點道理。
師傅夫婦兩個都會理髪,生意好的時候也有請年輕美眉,人來人往的朋友多,自己純當老闆,開始去玩股票,還當組頭,搞得轟轟烈烈,後來到底這不是正途,又恢復到夫婦倆守著,孩子們是都大了。老師傅不像以前那麼會聊了,敝人在下我今兒個雖然低潮,見到老友一如往常滔滔不絕,見到老師傅拿剪子的手微微顫抖,偶爾搭訕兩句。
我當然抱怨我的頭毛,稀稀落落要灰不灰要白不白。他不吭聲,精心的幫我整治,我還真擔心他顫抖的雙手會不會把我理得像狗啃似的。不多久老師傅的手藝讓我慢慢恢復信心,不由的誇讚了他一番說:“到底是老師傅,被你整治了以後,我還是帥哥一枚。”自我調侃加上一句“帥不帥是在自己心裡啦!”
“白頭髮沒有關係可以染,就怕掉頭髮。”老師傅這麼說。
“我的頭頂好像頭髮也有點少,年輕時濃密的頭髮,哪次不是一定要用到打薄剪刀,現在是用不太到了。”我回應。
老師傅說:“我拿鏡子,讓你看看你的頭頂。”
我看了差點暈過去,“人家不是都從前額慢慢凸上去,我怎麼…..?”
老師傅接著來一記更重的一拳,“你是地中海型的”
正如自己阿Q的說:“帥不帥是在自己心裡啦!沒有關係我可以帶帽子”
開心的走出理髮廳。從今往後看官們請不要在意我在室內還帶著帽子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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