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9日 星期五

小毛賊

小毛賊

怒海劫"這部電影拍得非常真實,值得一看。真正要挑毛病的話就是飾演船員的演員個個其貌不揚邋邋遢遢,絕對不是真實的船員,附上照片中真實船員個個年輕力壯貌如潘安,美若天仙,金城武,林志玲一邊涼快去。就連退休數年的老水手都能讓周潤發無地自容。


再來就是發生事故的船隻,算是一艘老船空間窄小,生活環境差,加到全速了才只有一小時十七海裡。他犯了最大的錯誤就是落了單,成為孤鳥剛好成了海賊的肥羊。

真相是幾年來船隻經過海盜區都是成群結隊在指定航路由軍艦保護航行,服務過的船隻新又大生活環境都是套房設備,全速跑起來最起碼貳拾四五浬。被抓去的可能就是不信邪船長為保飯碗,替公司省油錢不開全速,無所謂心態。

個人就碰過這類鳥船長,直到見到旁邊滿速船被海盜登上去,打電話告訴他才願意加速幾轉XD的。像電影中船長能如此鎮定與盜匪周旋,無私無我保護船員非常值得欽佩,也非常稀有。

離開航海數年了,今天又和小朋友相處溫馨的兩三小時,非常窩心.這一幀照片已是近三年前2013年十一月與小朋友們一起在西門町包場,一同觀賞,好快晃一下三年了,這些小朋友都高升事業順利吧!

航海這一門行業事事順利的時候,好像沒有什麼大學問,先進的科技航海儀器,,大洋中航行就像在網咖玩遊戲,就算遇到不好的天氣,對有信心的堅固船體,更不會有坎坷心情,戰爭風險暫且不提,倒是世界各地小毛賊,讓人煩惱不已.

現在商船反恐工作執行很嚴格,可能事故少一些,但到底船上就那麼幾個鳥人,要防範還這真是防不勝防,下面幾個小故事當作閒談.

老李小張多年老友,打年輕時候就是賭棍一枚,1970年大家一起在念海洋學院的時候,經常溜課就在工程館後邊開起了賭場.

基隆港輝煌時期,港內浮筒就掛滿了船隻,他就是港內開小艇的,生意興隆,閒暇時他們和碼頭工人,玩一種紅九遊戲,,聽說技術高超,後來有了凌雲之志,一起進海洋學院深造,以期取得國際船員證件.為了不影響收入來源,於是重起爐灶,紅九玩法非常簡單,每人發四張撲克牌,分成前後兩道比大小,就類似牌九,紅色九最大,.老小子生意很紅火,兩期合併一千四百多位學員,不少人奉獻過,許多人畢業時要辦出國證照費四百多元都奉獻了,包括小張我.

數十年後在一條船上相遇了,回首過往大家都有了年紀,他的愛好還是沒有改變,看起來也是成就非凡,怎麼說呢!有一回在菲律賓賭場,小張這種小咖,花個幾百披索拉拉吃角子老虎,能贏到一個小數目,就欣喜不已了.遠遠看到老李在百家樂或者二十一點賭桌,出手闊綽,押注都是成千或上萬,更可驚的是他那豪華氣派架勢,讓小張更是汗顏,看他呼東喚西,洋酒美食不斷,不時還有美女摟摟抱抱,賣香煙和糖果小妹妹都被他吃盡豆腐,毫無怨言.別人一包香煙一百披索,他出手就是兩個籌碼,能有怨言嗎?

他遠遠看見我,很難婉拒非把我請過去一起吃吃喝喝,也就十來分鐘真如坐針氈,於是就交待幾句,” 早點回去.還要值防盜班呢!”就悻悻然回船了.

四點多駕駛台當班,他是木匠,值班船頭,用對講機和他船頭聯繫,特別交待機靈點別出差錯.””大副安啦!”

五點天已經微微亮,對講機呼叫沒有回應,感覺不對勁,找船尾當值AB一塊過去一瞧,天呀!老小子被五花大綁,嘴巴里還被塞了麻紗破布。“你娘卡好,叫你機靈點,你給我來搞這個節目”其實小張我在先發制人啦!出這種鳥事,我會沒有責任嗎?趕緊清點船頭司多間,好像都沒有損失,略感心安。

老李可倒了大霉了,前一晚在賭場贏來的二十幾萬披索被搜刮了一乾二淨,他怕放房間不放心,全部身家都踹在身上,一起去船頭當班,顯然是帶著微笑如夢,讓划這獨木舟小毛賊有機可乘,據老李老實講是被兩個人壓制住才清醒的。還好啦!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雖然是老朋友,交請也不錯,工作也很認真,但就是有點散散,技藝又不高超,一直相當水手長,交情歸交情,可是我總不能為了交情砸了自己飯碗,抱歉了!老李。

小毛賊和國家經濟沒有什麼關係,美國夠富有了吧!照樣有趁我們用餐時間,潛入船員房間偷盜,也有一些說是傳教的或者慈善的,進了房間稍一不留神,貴重物品就不見了。這類事件真的細訴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干大副的最怕甲板上的消防設備或裝貨用綁扎工具被盜,以致到了碼頭能收起來的都收起來入庫,比如水龍帶,水龍頭這些銅製品。最是小毛賊的喜愛,真要是在碼頭失火了,還要負責人打開庫房取消防設備,看事情有多嚴重。
有些國家碼頭代理行會請保安,早年服務油船在菲律賓,就請有多名真槍實彈保安,不時會向海上掃射一陣,但他們主業還是當老娼頭啦!附近獨木舟帶來一群一群美女,他們負責配銷抽頭,那時候一條船四五十個船員,多少各有喜好。

忘了是民國幾年,汽車船到奈及利亞拉構思港口,船上還配備了兩管散彈獵槍,那兩管獵槍到每一個港口報關就很麻煩,也沒有實際使用過,聽說俄羅斯人就比較兇悍,槍殺了幾個小毛賊,就起錨走人。

個人心地不壞,對屬下也如同自己親人緣故吧!有一回就受到神明或列祖列宗庇佑,還能在這裡說故事。那一回是在印尼被貨主請去做客,我們那個年代船長大副和貨主關係都是很不錯的,大副在技術和安全範圍內,能多裝一點貨,貨主可是受用不盡,因此之故貨主無不巴結船長大副。哪像現在貨櫃船,船長大副就只有被找麻煩的份,甚至辦公室掃地的,你都得把他們當長官。

那是一個愉快的夜晚,暈暈的上船,也是交待梯口當班的“機靈一點!別出差錯.”到了住艙房間門也沒有關,開開新買的愛華牌收錄影機,悠揚的音樂,微暈燥熱的軀體,窗口掛著天然通風,一百瓦電燈長亮,似睡半醒狀態,好像有朋友拿著番刀,在我面前比過來劃過去,想要醒來,就是醒不過來。

待真正醒過來,房間幾乎被搜刮一空,除了幾件內褲和臭襪子,更不要說新買的愛華牌收錄音機,緊鄰隔壁的藥房也被翻得天翻地覆,那空房間養的珍貴鸚鵡,準備回台灣海賺一票的,也一隻都不剩。也好在當時沒有醒過來,假如醒過來,難免還得挨上一刀,說不定老命不保。天佑我也

事後追查,小毛賊用的是聲東擊西法,一個獨木舟搭載了幾個小妹妹,在靠海的一側,當班的老AB熱心的在幫助她們上來,在乙級船員居住艙間穿門踏戶,小毛賊就大大方方從靠岸的一側登梯而上,碰上自命風流忘了姓什麼的鄙人在下我,也活該倒霉,命保住算不錯了。

  

2016年7月22日 星期五

上樑不正下樑難以不歪

上樑不正下樑難以不歪
古語說:無規矩難以成方圓,在商船上規矩很多,有些近乎迷信,有些在現代來說好像有些不民主,有階級觀念,有些細細思考是為了安全,更有些就是生活基本態度了.

有時候參加喜宴,或陌生的旅行團飯局的時候,全桌就我一個是流浪過四海的一匹豬,就會拿這些,打開話匣子,拉近周遭距離.

大家最常聽過的是說,吃魚的時候不能整條翻過來,要吃另外一邊,就只能筷子慢慢撥.另外吃完飯的時候,不能將筷子擱在飯碗上,碰到忌諱的船長,會被叮得滿頭包.說不定以後日子就很難過,什麼意思呢?筷子擱在飯碗上,筷子代表主桅桿(MASTER)擱在飯碗上,是不是意味主桅桿倒了?這和裝滿的飯碗上插了一雙筷子差不多意思。忌諱的船長能不生氣嗎?

大家公認全船駕駛台是最神聖重地,規矩自然也最多,早年接日本船,他們的海神“金刀比羅宮”一定放在駕駛台,後面接的台灣船員也不會虧待祂,不是說有拜有保佑嗎?不管你是哪一國的神。後來有些台灣老闆也會請一尊媽祖放駕駛台,同事們為求心安,都會很虔誠的早晚三炷香。

其他方面上駕駛台一定服裝整齊,除非緊急救難情況無一例外。當班的時候只能來回走動,決不能坐領港椅子,嚴格一點的船長,連見到船副倚靠海圖桌子,都會發火罵人。這類船長要求嚴格,自己也一定會遵守原則。

有一類船長光會要求別人,就自以為王了,個人就碰到這麼一位,在黑海,領港很認真在領航,這位船長一大早上駕駛台來,老煙槍狠狠在口腔一聲咳嗽,一口濃痰在口腔打個轉,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他接著坐上領港椅子,掏出香煙吞雲吐霧起來,歐洲領港一直皺眉忍無可忍,開腔了:你是台灣船長?你知道我不抽煙嗎?船長你也知道,這把椅子的名稱是領港椅(PILOT CHAIR)子吧?

聽老船長說過,在駕駛台不能吹口哨,說會引來大風大浪不好的天氣,這不知道有什麼根據,不過半夜三更在那裡吹口哨,也是怪怪的,會不會引來魔神仔不得而知。但是這位老船長在繁忙船隻眾多航道,有時候會不自覺地吹起輕鬆的口哨,船副們心知肚明船長是在緊張了。

在我們那個年代,船上有職務階級之分,比如說甲級船員的餐廳豪華乾淨,由三個服務生打掃清理,那個時候我當水手時,在窗口張望一下,都被服務生領班趕,:“小歪,你看什麼?”哪像現在年輕人觀念,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都是上面不守規矩,也就無法要求別人怎麼做了。

我帶頭一批女實習生的時候,將她們五個安排吃飯在大檯沙龍,就有一位四五十歲銅匠,老愛在吃完飯到大臺沙龍,半躺在長沙發看電視,我不待女孩子反應,就把他轟了出去,二台不是也有電視嗎?


前幾個禮拜在臉書上看到同行後進,放了一張洋洋得意很開心照片,是在駕駛台門外拍的,好像是就在駕駛台外開烤肉趴,大大的船名,還是有歷史的大公司,不知道是什麼大人物,穿的是工作服和便服,兩個人腳底下穿的是藍白拖,老水手倚老賣老多事的留了言,於是產生了下列對話:



老水手: 是不是壞了規矩,穿著拖鞋上駕駛臺?還是現在流行?


阿歪:    只有船長&大副兩人才有的特權..其他視情況須先行報備核准.

老水手有沒有聽過,假如上樑不正下樑難以不歪?

阿歪:    說話客氣點!你又很""了嗎?只不過穿個拖鞋就來衡量一個人正不正啊?什麼時代了還有你這種老古板思維!真是夠了

老水手 無言!


阿歪:     那就請閉嘴!
阿歪:    有些人總是愛裝清高,假道德,讓人覺得很噁心,很想吐,其就算是從事再高尚的職業也會讓人感到很虛偽,很假,很矯情!還有..很爛
阿歪:     有些人總是愛裝清高,假道德,讓人覺得很噁心,很想吐,其就算是從事再高尚的職業也會讓人感到很虛偽,很假,很矯情!還有..很爛
老水手在職的時候,只要出了自己住艙門,一定穿好鞋子看場合工作鞋,休閒鞋或者球鞋,拖鞋只能下班在房間穿,這是生活基本態度,最最主要還是安全,船上地板都是上了油漆的地板容易滑,尤其是藍白拖,摔倒頭撞一下事情就很大條,我也一定要求屬下如此。不是近十幾年,規章制度多如牛毛,不斷要求安全,安全,安全。這麼大又有悠久歷史的大公司,居然會有如此心態員工,真是無言。

駕駛台外開烤肉趴也是錯誤的示範,船上明文規定不得有裸火,連廚房煮飯做菜,現在幾乎都用電板,對有一手的大廚,無法展現快炒手藝,都感到不方便,那也是為了安全,安全,船上有修理工程,需要燒焊動火,都有一定程序表單CHECK LIST.他們會照程序實行嗎?ISM絕對不會有這一條許可。駕駛台內都是精密電子設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之前有船不知何原因,駕駛台儀器整個燒光,整修價錢難以估計。

有啦!網路上有時會看到船上烤肉趴,雖然不合乎規定,但都是在駕駛台以下甲板,而且是在下風,應該旁邊也有放手提滅火器吧!

以前碰過一個船長,喜歡吃,又好喝兩杯,自己在房間弄個個電爐,這是明文禁止的,他就是耍特權,在房間弄還嫌熱,把電爐放在船長房間門口,也沒有人在顧,燒焦了使得煙霧偵測器火警警報器大叫,大家暗干在心內。

我倒是不在意本身被嗆幾句,網路上被嗆或是嗆人算什麼?但是總的得說得出道理。難過的阿歪第一個回應。“特權”兩個字

只有船長&大副兩人才有的特權..其他視情況須先行報備核准.

有此心態會是個好領導嗎?

老水手禁不住又要遙想當年,大陸撤退時一批航海先進門,跟著來到台灣,許多沒有船可以跑,有些下了陸地做生意,有些還是沾了一點船的邊,當起了longside郎三,就是外國船靠碼頭時,上去保養除鏽,賺一些辛苦錢,有一些寄居招商局修船廠當了認真的學徒,後來這些學徒都當了大船的輪機長,他們沒有顯赫的學歷,他們有的是深厚的技術和認真工作的態度。

民國四五十年頭一批外借船員就是招商局出身,後來又有船員訓練班,或漁船船員專業,到了民國六十幾年外借船員到達五六萬之多,養活多少家庭,當時薪資低(比一般陸地公務員還是高出五六倍)苦幹實幹,從日本和歐美手裡搶過生意來,一兩百航運公司,一個月幹一家也幹不完。

慢慢台灣經濟起飛,有些嫌船上工作苦,另謀他就,教出來子弟也因為嬌生慣養吃不了苦而退縮,就曾見過海專實習生,上船沒有幾天,自己提行李下船不幹了,還對港警說,船上人欺負他們。

風水輪流轉,航商開始用更便宜更聽話的,菲律賓,越南,緬甸,印尼,大陸船員,在船上主管感覺,這些人剛開始反應可能慢一些,但是懂倫理聽話,讓主管很受用被尊重感覺,像大陸船員很多從內陸苦地方出來,工作認真洋文也都不賴,如今薪資水平和台灣船員一樣了。


現在台灣船員都大學畢業,拿到證書還要等著排隊接受訓練,要上船不是那麼容易了,有規模的公司,都要經過各種各樣考核。保重吧!後進門,不要成了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