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28日 星期六

幹架


幹架
    
   現在的航海人員可能不知道,在早年船上每一層甲板住艙走道的墻壁上除了手提式滅火器,還高高掛有一把塗有鮮紅油漆的太平斧。消失不見就是今天想起這段回憶的原因。




   早年成員眾多,來自三山五嶽,修養各有不同,尤其是海軍退伍的老兵,老光杆芋頭火氣特別大,頭一回看到太平斧被使用,竟然是為了一兩塊錢美金。那時候加班費一個小時五毛錢美金,起早趕晚多幹幾小時,一個月大約有四五十元美金,合近兩千元台幣,是陸地上一般公務員一個多月薪水。

    船上主管大副月底打加班費單子的時候,看每個人表現,會給賣力勤奮的多一兩個小時以資獎勵。可是就有人會小心眼,水手長叫加班不想加,領錢的時候就眼紅,再經過同夥挑動,喝了一點黃湯狗尿,就掄起墻壁上的太平斧跑去找大副,大副有聽到風聲避在別的房間,那位老兄以為大副在房間,提起太平斧就往房間門劈,醉漢力大加上太平斧設計精良,一斧頭劈下去,卡在住艙房間鐵門拔不出來,就在這空擋一瞬間,體格精壯小杜一個箭步雙手環抱醉漢,使之動彈不得,移放一空房間靜待酒醒。酒醒之後痛哭流涕向大副道歉,來不及了,表面原諒了他,到碼頭警方押著離船,遣送台灣。

     事後想想幹架都是為一點雞毛蒜皮小事,第一回看到在船上喋血也記憶深刻,老劉反共義士和和氣氣傻大個一個,每個人都愛拿他開玩笑,他也無所謂。過年時候加菜,水手部派他去廚房幫忙,大概是晚到了些,大廚師山東人不是彪形大漢,是矮胖型,平常嘴巴很損,對著老劉酸言酸語沒有個完,傻大個老劉都忍受不了不免頂撞了幾句,以為就此了了。



  大家開開心心在二台打麻將,沒有上桌的也嗑瓜子喝茶瞎扯淡,老劉在其中。這個時候大廚披一件黑色風衣,不聲不響進來,誰也沒有留意他,意想不到他從風衣伸出拿著小小木棍的手往老劉頭上卯下去,鮮紅色的血立時從老劉頭頂順流額頭到眉間,遮住眼,傻大個瞬間抓狂,拉住大廚順手抓起餐廳飯碗一個一個往大廚身上砸,大廚立時頭破血流,滿地打滾哎哎叫,小三子在大檯間聞聲而來,立刻抓著大廚往天橋前面醫務室方向跑,老劉撩起廚房菜刀在後面追,在天橋上還對著在甲板上的老龔囔囔,“你也給我當心蓋因老龔平時常常拿他開胃,欺侮他好說話。


    大廚在醫務室二副給他剔掉頭髮拔出碎碗渣清理傷口,並且立刻聯繫代理行送醫,老劉也被小三子擋在門口拿下菜刀,被請進一個空房間懺悔,三餐由和他交情不錯小張,就是在下鄙人我送入。大家都在議論,這大廚也有夠陰的,一點小事情,竟然在小木片棍上釘了幾根鐵釘行兇,被打得滿頭包,活該!後續老龔也去找大副說要打報告回台灣。老劉就和我聊,“惡人無膽,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也真是的,平時都拿他開刷,那是老劉有修養,隔一個碼頭,老劉也被遣返台灣,不和大廚一起遣返是因為怕兩個在飛機上又幹起來了。

     另一個容易起衝突原因就是賭博,當時跑第一條近洋船,近洋船因為生意關係,有小小派系之分,水手部六七個人大夥兒閒著沒有事,剛開始是賭香煙從一支兩支開始消遣,慢慢演變一包兩包,最後是一條一條,還沒有演變成一箱一箱,事情發生了,小小口角,水手長他身邊有兩三個人,就比較洪聲,木匠避開回房間了,水手長還不放過,去撞擊木匠的門,木匠氣不過拿出鋸子本想是嚇唬嚇唬,出乎意外水手長出手,剛好劃到鋸子上,頓時血流如注。



  船正在航行中,船長躲駕駛台,派二三副下來處理,兩人還算鎮靜做外傷包扎處理,傷到大動脈血流了不少,當血止住了,水手長就繼續說起狠話來了,“到高雄試看麥,給你死的很難看,巴拉巴拉….”然而當又有血水滲出來的時候,臉色發白閉口不言了。外面緊張局面繃著,水手長的麻吉,還是拿著水手刀在木匠住艙門外叫囂,木匠在房間睡他的大頭覺,三餐也有他麻吉送,小三子有打電話進去叫他這麼做的,不要再惹事了。結果都是一樣,到了碼頭分別遣返,至於回到家要打打殺殺請自便,聽說冷靜下來後,大家還是依江湖禮儀,請出道上中人,擺桌了事。


    最後一種船員幹架,純粹是娛樂消遣嘍!曾經帶過一票菲律賓船員,只要他們辦生日趴,酒過三巡,最後一定是自己打起來收場。有時候悶得發慌也會另找對象發洩,有一回在印度孟買,被這一夥邀請一塊兒去樂活,在酒吧就和印度人打群架,印度人真的很和善,圍著一大堆人只會對著我們開罵,不太敢動手,我們藉著酒意,抓到一個打一個,完全是拳頭,摔壞的桌椅完全是製造音響效果而已,真是快意,雖然每一個人自己多少也帶有一點傷,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但可是完全收攏了這票兄弟人心,做起事來一切順順利利。


    論起幹架韓國船員絕對是排名第一。南非開普敦是台灣漁業海外最大補給基地,那些漁民一出去就是兩年,窄小的漁船空間生活條件非常之差,看到家鄉同胞大船來,都會藉機會來好好洗一個澡,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同仁都會不小氣的將用不完的毛巾肥皂,皮手套他們最需要的,盡其所有給予。漁船船員也會回饋,叫我們推小車子去他們那一邊,打開魚艙隨我們拿,兄弟們也都很內行,專挑高檔的土鮀魚,沙西米專用的。



  在當地幾乎他們是地頭蛇了,當地原住民女孩上下他們的船也像進出廚房一樣,個人有一個當兵電信同事,退伍后當了漁船報務員,三混兩混成了漁業公司駐南菲代表,當晚就安排高檔夜總會蹦恰飲酒作樂一番,在這種地方是看不到原住民的,看到的都是金髮美女,當我們進去的時候,已經有點緊張氣氛在裡邊,韓國船員和日本船員已經在對看,日本人看起來是斯文一點,但也有浪人性格,加上他們口袋比較深,美女大部分跑向他們那裡去,這讓台灣和韓國船員起了同仇敵駭之心,不爽到斃了,韓國人第一個起義翻桌,兄弟們經過三四十天長途航行也正憋得慌,因為歷史因素加上新仇舊恨毅然決然加入戰團,中韓兩國聯合抗日。韓國人出手比我們狠,三下兩下將之打趴,呼嘯一聲作鳥獸散,又是一個快意的夜晚。



2015年2月18日 星期三

春與藥

自從盤古開天女媧氏創造人類以來,凡眾你我莫不汲汲於追求長生不老,青春永駐良方,秦始皇遣送五百童男童女遠赴扶桑東瀛,即是歷史鐵證。陽剛的夢寐以求隨時一柱擎天,陰性祈求美顏柔細永久不變。老水手添為男性,大老粗一個,但見識廣,論文是啥不曉得,這方面道聽途說有研究,在這新正年頭,大家春一下,貢獻這篇男性方面春的博“土“論文作為賀禮。祝大家個個如其所願,事事順心!

研究緣起於初中一年級吧!記不起來長毛了沒有,班上有一位同學,他老爸是海關肥缺,家裡世界各地珍奇寶物無數,哥兩好經常去他家和平島海邊,一塊兒偷抽他老爸的日本洋煙,有一回他帶出來小小一瓶藥丸子,上面寫的是海狗丸,強精補腎,說他老爸都藏在床頭,他也跟著每天嗑一粒,同學給身體打底還真早呀!

後來另外一位同學父母年紀大,急予抱孫子,高中沒有畢業就結婚了,同學們都很好奇,經常向他討教一些實務經驗,他給了一個特殊偏方,說是生雞蛋去掉蛋清,蛋黃泡酒數天,每日喝一杯,聽過都沒當一回事,誰也沒有實驗,也無從實驗,當時民風淳樸,同學們都是純情青少年,不會耍流氓。

服役中雖然去過八三夭軍中樂園考察,那也僅僅是考察,真正開眼增長見識還是在環遊四海賺錢兼旅遊的四十來年間,到達新加坡,朋友們都會去神秘的買印度神丹,印度神油,過蘇伊士運河時,小艇工人在船上擺攤,最熱銷的是金蒼蠅。也有人切磋說,日本正露丸和救心也管用,以上都是碾碎抹在那上面,會有麻木作用,好友小杜在荷蘭鹿特丹中國城南京街,成為一日七次郎可能就是靠的是這些,這些神丹妙藥琳瑯滿目,尤其是紐約中國街,同事經常會吹噓說,膝蓋都磨壞了。北歐西德,丹麥這些專門情趣商店堆置的商品,先進程度更讓來自閉俗東方人大開眼界。


看過後宮甄嬛傳吧!所謂靈丹妙藥加上烈酒更是火上澆油,極速燃燒毀滅自己,有一位同事在巴西,渾身酒氣醉茫茫急著進港,神女欺負他酒醉以為不省人事,以手替代桃花深淵,殊不知酒不醉人人自醉,激動之下中了老闆設下的圈套,竹床搖動沒有兩下,整個垮了,同時也給他發現神女在欺騙他,同事和神女赤身露體大街上追打,老闆也在後面追討竹床倒塌賠償費。

前面說的所謂靈丹妙藥,其實都是傷身毒藥,一兩回的激情效率遞減直至永垂不朽。有一陣威爾剛出來時,在泰國曼谷孔提碼頭有一華人開的西藥房有得賣,台灣那時還沒有,同事試了半顆,心如搗兔差點休克,從此深信藥補不如食補。

這又要提到印度尼西亞,那時稀有動物保護法律還沒有那麼嚴苛,貨主為巴結船長多裝一點貨,送了船長一副老虎蘭帕(LP,船長如獲至寶泡在六瓶黑牌威士忌的大玻璃瓶兒,回家去補。在他們認為不什麼值錢的虎骨一大麻袋,除了留下一兩片,鐵三角在台灣賣給中藥鋪,作了一趟無本生意。鹿鞭也是在哪裡他們是當食物吃的,便宜買了許多,回來當公關用,一條條細細長長的,朋友們收到高興的要命。

船跑葉門時看到許多工人嘴巴鼓鼓的,我還以為都是牙齦發炎引起,工頭告訴我不是,並且拿出幾片葉子往嘴裡放,右手按著握拳左手胳膊不停上下晃動,不就是國際肢體語言,意思是說,含著這個葉片會強壯無比,並讓我試用,吾乃神農氏後裔,試百草何懼之有,嘗試過後發現也沒有什麼神奇,不就和檳榔差不多,吃了渾身冒汗奇熱無比。不過也不能小看這小小幾片葉子,可也是經濟動脈之一,菜市場有在賣,小小一包一個攤位。
      另一樣寶貝是阿拉伯蜜棗,那裡盛產,價錢非常便宜,十幾塊錢美金,可以買好幾公斤,在新加玻要花三倍價錢,只有個人有找機會出去買了不少,也嗑了不少,說有神奇效果。以前聽說軍閥楊森將軍是以蜜棗養生,但是有經過處女特殊處理。

職務之便裝卸貨工人頭子接觸最多,經常會有機會嘗試各種奇事美食,有蛇肉,牛骨髓湯…..經常的事,用想象就知道有多補。

有一回工頭和我說,他的部落裡有一個神醫,會採集幾種草藥合起來燉煮喝,當然又會說一些神奇效果,是男人誰不趨之若鶩,當下賞賜他一條三個五,隔天神醫送來了一大捆,裡面有三種青草,有圓的,四方的,三角形的,當時沒有數位相機無法拍下來存檔研究。於是交代鐵三角之一服務生老王,備大鍋分成幾份燉煮。空閒時和船長聊到我們得到這個寶貝,船長不削一顧嗤之以鼻的說,“我才不需要補,尤其是來路不明,小心被毒死”好吧!碰了一鼻子灰。

隔不了多久,二副來報告,那鍋神奇藥草香氣四溢全船都聞得到!只是很奇怪的是滿滿的一鍋水,沒有多久燒乾了剩下不到半鍋?服務生老王也閃進房裡來,說,看到船長帶著熱水瓶去廚房,裝了滿滿的回他住艙了。@#%……&的,標準的說一套做一套,三人商量結果,下回在大副房間用電爐慢慢熬,並且找工頭再弄一大捆回來,三人當開水喝了近半個月,味道甘甘甜甜的,冰過尤其是爽口,勝過世界上任何飲料,尤其是心裡想著神奇效果,船長不時也藉故到房裡來懇求賞賜一杯。

該是下結論的時候了,年近七十能一覺到天亮。不太需要上廁所,雖然不能立竿見影,老車子發動比較慢一些,一旦發動起來,馬力十足。莫非皆是那神奇藥草的效能?

依靠藥物奔馳終非好事,一日七次郎的小杜,早熟的同學…….要不是精力提前用馨早日去見了上帝,就是見到有一些老先生們一兩個小時戲劇演出,頻繁進出位置有多討人厭,皆因堪用時不知道節制,超支演出的結果吧!




2015年2月15日 星期日

塢修

塢修
     前篇文章說到服務的第一艘油船英吉利海峽濃霧中觸礁,之後發生可以避免的接二連三意外,如同雞瘟一般。終於擺平了一切,順利進了荷蘭鹿特丹SCHDAM,VOLLM修船廠從1971Mar07~1971May07

那時對大水手來說,正常跟著船塢工人上下班做做一般保養工作,下午五點以後和週日足足兩個月,從皚皚白雪灰色野兔亂竄,到鬱金香盛開,鹿特丹總督府前露天咖啡座從稀稀落落到熙熙囔囔,美女們從冬衣深裹到熱褲美腿,可以說玩遍了荷蘭鹿特丹所有旮旮旯旯。詳情在另外文章中有趣味報導,有臨近中國街的櫥窗女郎,廣東人賭場會館,場地寬廣的盛大跳蚤市場………

     在之後的航海生涯船進塢是常事,依規定船隻在五年之內得進塢兩次,除了特殊碰撞觸礁意外,船體有損傷。塢修工作主要是水面以下無法保養的工作,船體除污油漆,抽尾軸,換油封,舵柄,車葉打光,海底們海蠣子清理,前車葉維護保養…………這些林林總總有的歸機艙管理負責,有些歸甲板,當船副的時候就要有興趣跑勤快學習,真擔當大任的時候才能得心應手,不會到時抓瞎,禍害後人。

      在甲板部門塢修幾乎就是大副的工作,前半年就要開始從上到下爬一遍全船旮旮旯旯,尤其是十幾個壓水倉,抽乾下倉檢視,相當費時又驚險,經驗中有一回已經爬過幾個水倉,為避免浪費人力,於是就藝高人膽大就獨自一個人進行,壓水倉就都在貨艙底層,貨艙又載滿了貨櫃,前後各一的進出口就只開了一個,洞圍就剛好只容一個人進出,進去以後爬到中間忽然不小心手電筒碰到水不亮了,那才叫真正伸手不見五指,水倉長寬度分別有二十幾公尺,高度大約一米多一點,構造也不是就簡單一個空間,又分成僅僅能容身的一個一個小格,從這一格爬到另外一個小格是通過隔板之間一個圓圓僅能容身的小洞,在裡面如同進了諸葛亮佈的迷魂陣,會失去方向感,容易鬼撞墻。

當時心裡一陣暗驚后,深深一呼吸,腦袋浮現一張水倉圖,慢慢摸索終於見到洞口微微亮光,出得洞口餘悸猶存。命大又逃過一個劫數。從此又學的一經驗,開啟兩個洞口,測試含氧量,一定得有人在洞口接應,進去必定帶兩隻手電筒。檢視的目的是看貨倉水倉結構有否損傷,位置,尺寸以便做修船報告,並且收集二副管理的航海儀器和三副管理的救生設備是否需要修理或檢驗補充。

       除了貨倉水倉,靠各個碼頭的時候還要檢視船的左右舷頭尾外觀,鏽蝕情況,有沒有碰撞碼頭或進港時拖船碰撞凹痕,位置,面積,凹痕深度,需不需要鈑金,甲板貨艙艙蓋,甲板機械使用狀況…………

     修船報告也在考驗大副的能耐,按常規全用英文書寫,並且要依照各個部位船圖,畫出待修部位位置,丈量尺寸,修船價錢完全是以更換多少鋼材計算。前前後後不止一次校對,唯恐遺漏責任可完全推到大副身上。送交船長核定再寄公司維修部門工程師。

     除此之外另一項工作是塢修期間船員自己保養計劃,在一條船有四五十個船員時代或大公司,塢修是很輕鬆的一個喘息期,在上面所說荷蘭修船,兩個月沒有看到船長,他去周遊列國了,船員也就是正常工作而已。當今一艘船就二十幾個鳥人,七八或十來天進塢工作天,被要求安排工作項目,寫的愈多愈好,固定的七八個大倉和艙蓋除鏽油漆,錨鏈倉清理………真把船員當做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西里呼嚕之下的工作,能有多少效果,沒有多久繡又跑出來了,直到鏽蝕換鐵板花更大的錢。大副每天累趴了一天,還得上電腦打船員工作報告附上美美的數位相機相片,替船員博取微微的修船獎金。

     認真負責的大副是有一份成就感的,雖然每天船塢,貨艙,水倉,甚至於桅桿頂上上下下不知道爬了多少回,一方面自豪於體力,尤其是在廣州修船,船廠工程師個個看到本人就瘋了,盯的那些年輕小夥子不得不佩服這位上了年紀歲的老頭帶勁。另一方面平時大副在船長下面,在修船時大副掌控了全局,尤其是資深大副,船長連插話餘地都很少。

站到理上,公司派來監造工程師也好商議,一般工程師心理能替公司節省修理費用,是他的功績,就會處處說這個讓船員修理,那個讓船員修理,問題是船員有沒有這個能力,大副清楚,出問題大到全船船員生命安全,有問題都會說大副怎麼進塢不修理,辦公室心理怎會不了?

是以該堅持的必定平和堅持,還有一個妙招給有看這一篇的同行,當陪著驗船師檢查船體結構的時候,驗船師會拿著白漆標誌該修理的地方,和驗船師溝通建議,你認為有影響到安全該修,驗船師百分之百會大筆一揮,在那個地方畫上大叉叉白色標誌。

     和機艙溝通也是一樣,有一回排壓艙水一直排不出去,依經驗一定幫浦有問題,機艙同仁與工程師一直說他們幫浦運轉正常,電流錶指示也正常,硬說甲板操作有問題,那簡單你們來玩玩,其實這種情況個人有經驗,硬磨著工程師趁著進塢,拆解幫浦外殼,檢查飛輪部分,果不其然飛輪有很多碎片,排水作用大打折扣。必須更換整個飛輪,在這個時候還不能表示洋洋得意,有損機艙同仁自尊心。這個責任甲板也有關係,一定是哪一任大副修船時沒有認真檢查水倉,工人遺留下來的雜物損傷到幫浦。


     早年修船快結束的時候一般造船廠,會在船廠招待所或者外邊豪華餐廳請船上四個KEYMAN海嗑一頓,十幾二十天相處多少有些感情,再方面驗收簽字的時候和和氣氣的。這種餐敘參加過N回,印象深刻的在日本有正宗藝妓相陪日本料理,香港有大閘蟹大餐,鵝肉大餐都是香港有名的豪華餐廳,尤其是吃大閘蟹,可講究了,銀器餐具大大小小排列,沒有經歷過的真會像鄉下土包子。好景不再,近十來年已經沒有這個口福了,船老闆摳門,船廠更摳門,船員辛勞只有吃自己了。


2015年2月6日 星期五

擱淺的經驗

擱淺的經驗

1971年三月二號凌晨三四點,小杜輕啟房門閃身入內,扒著小張枕頭邊:張仔!張仔!緊起來,船搁礁了! 
     “林涼卡好!麥嘎哇騙,靠碼頭爲什麽不叫我這個大水手。
小張正裹在暖呼呼的羊毛毯子里美夢尚未清醒,感覺一陣震動,接著是運轉了二十幾天的主機熄火,顯示出奇的安靜。內心思忖:不知道靠在那個碼頭哪個國家,你們不叫我,我樂得養足精神待明兒一早和小杜一起去體驗新國家新港口。
   
這是小張開啟航海生涯第一商船,擔任二等水手,船上四五十個同事任何人職位都比他大,除了小杜一起和他從松山機場飛到德國上船{詳情請看http://seamenslife.blogspot.tw/2013/09/blog-post.html笨鳥初飛}。大普潤論屬於美國航運公司四萬五千多噸油船,一般都在波斯灣裝載原油,出了波斯灣往東就是日本。南下往西就是歐洲,一船的原油就是期貨吧,所以不到實際靠碼頭,電報隨時會更改目的地。剛上船不管哪個碼頭對小張來說都是新鮮的。
   
是真的!沒有給你騙啦!起來看你就知道。”“是真的奧!要帶救生衣嗎?小張略帶緊張起身,還撞到了上鋪床板。

北歐的三月,冷冽的北風呼呼響,兩小子穿著厚重大衣縮頭縮腦哈氣成霧來至主甲板。駕駛檯燈火通明,人員上下移動匆忙,個個臉上帶著寒霜,尤以船長,大副,二副更加暗沉。舵工老王拿著測深錘聽從三副指示在船的四周做水深測量。普資茅斯燈塔強烈閃光在正船頭不到一兩百公尺距離以固定秒數探照一遍小歇的大普潤輪。

       根據當時值班舵工老王描述;凌晨三點多,英吉利海峽濃霧彌漫,視界零距離。北海領港遵照國際海上碰規則以和緩安全速度航行,汽笛霧號每兩分鐘大鳴一長聲,駕駛台內船長,二副,兩個舵工,北海領港,各個繃緊神經,室外零下二三度,室內暖氣通風口關閉也顯得燥熱。老舊的真空管雷達影像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航線上車水馬龍船隻來往不息。不記得在那個1970年代有沒有分道航行制,北海最新的航儀德卡(decca)系統未有裝置,不是很准確羅遠和DF的船位只能當作參考,經驗老道的北海引水人只能依推算航法前行,以他的估計普資茅斯燈塔應該將出現在右前方,他告訴在駕駛台所有人注意尋找燈塔閃光,是以個個睜大雙眼努力尋找在視界零距離狀態下燈塔閃光。


      
時值凌晨三點四十五分二副班&大副班交接時刻,駕駛台人數將近多了一倍,雖然每個人輕聲細語交接事項,也感覺到鬧哄哄現象。二副在等待大副慢慢適應漆黑駕駛台周遭環境時刻,依然瞪著銅鈴大眼盡他的職責尋找燈塔光。大副打開駕駛台大門想讓自己清醒一點順便看看外邊氣溫,忽聞右前方遠遠傳來一聲長長霧笛,引水人命令二副將老舊雷達再調精確一點。駕駛台內包括船長個個感到緊張不安等待再次聽到響聲,以確認來船動向。不到兩分鐘時間比數個世紀還長。也不知在幾分幾秒聽到霧笛再次響起的同一瞬間,船身一陣抖動,主機聲音同時靜止。接下來只聽到發電機繼續發電,老王受命開啟所有燈光,混亂場面如同兩個菜鳥水手所見。

濃霧散去視界格外清晰,大英帝國爆破隊的船慢慢靠攏,上尉隊長在駕駛台上上下下緊跟著船長叨唸,這個時候船長正頭殼抱著燒的時候。那一艘爆破隊訓練船正在附近演習,剛好遇上把本輪當了練習船,蛙人著潛水裝備在船底穿過去穿過來不亦樂乎。

待曙光咋現直升飛機也帶著媒體,在船的上空不停圍繞拍攝,沒有多久大普潤就成了歐洲媒體大新聞,舷梯放下上上下下的人絡繹不絕,有媒體,有代理人員,有保險公司的,美國總公司代表許經方,聽說是船長交通大學同學,船長略帶愧疚問好,同學臉色不是很好的撩話,“少客套了,靜心的好好處理吧!”

經過計算潮水最高潮隔天下午三點脫離,慢速開往荷蘭下錨,倒霉事接二連三,一個貓勾到地球掉落,下了另外一個錨,沒有多久無線電傳來下的錨位是屬於比利時領海,卻以為是在荷蘭,桅桿掛了荷蘭國旗要罰款。

北歐三月還是非常冷的天氣,裝載的原油一定需要加熱才能順利下卸,加熱過頭,貨油膨脹冒出甲板,甲板上結冰夾帶白雪,行走寸步難行,甲板部動員,穿上厚重棉衣,長筒膠鞋底綁上棉布,清理油污,雖然是異常勞累,倒也沒有什麼怨言,船長事後親自送上約翰走路數瓶,三五香煙數條慰勞。

天冷為預防蒸汽管結冰,開著蒸汽的蒸汽管遇冷冒著白煙,水錘作用使得蒸汽管響聲不斷,前後馬尼拉纜繩還的澆熱水,以防冰棍似的纜繩不好操作斷裂。銅匠船頭檢修蒸汽絞纜機,手套帶手被帶入絞纜機。又是一樁意外。

從船舶因為遇到濃霧加上當年航以設備沒有現在精進,擱淺,丟掉錨,升錯旗幟罰款,溢油,銅匠受傷連續五件意外,嚴格說都可以避免。只因發生一件事情連著好像得了雞瘟一樣,連著發生。在以後當到主管遇到事的時候,就會自然想到往事,沉著冷靜面對事情,避免很多繼起的意外,結論是經驗是很重要的。



2015年2月3日 星期二

第一單生意


第一單生意



前面兩回說的都是苦哈哈的勞累工作,尤其是在油船上烏漆墨黑瓦斯味,咱先把這個記憶盒子關上。來打開另一個盒子,繼續第一回近洋船上三個鐵哥們合夥幹的那些事兒,沒有傷天害理,但是確實有些偷雞摸狗做國際貿易沒有經過正常管道報關。不過事情已經過了四十年,今日當著趣事說出來。

在這之前都由船上管事主其事,為股份有限公司,進貨出貨管事聽從船長指示執行。二副三副都二十幾歲,加上也是光杆近四十歲玩家服務生老王,形成的鐵三角卻私自保留了部分貨源,賣予了當地唯一的夜總會,老闆為華人,精明能幹,小夥子能說善道,半夜三更駕著獨木舟快艇,來到船邊載走十來箱三個五,撂下話來,“錢慢慢再結,時間還長,儘管到店裡來消費,頭牌美女給你們準備著,等你們要開船離開時一次結清。”

得先介紹這一個港口,安汶(Kota Ambon),是位於印度尼西亞安汶島上的一座港口城市,也是摩鹿加省的首府。 人口約275888人(1990年),十五世紀受葡萄牙人統治,十六世紀受荷蘭人統治直到1945年印尼獨立,中間也受英國日本短期佔領,是印尼東部海軍基地,專門抓境外越界捕魚,很有成績,台灣漁民也曾經被關了一大票。發生過幾次基督教和回教衝突,也曾干過想獨立的事,後來被印尼掃平,這些不干咱們的事。基本上這兒還算進步,風景秀麗,老闆開的夜總會是島上唯一的一家夜間消磨之地。

會搭上關係完全是貨主曾經帶到這兒開葷,這些木材商人在這兒可是土豪,為了希望船上能多裝一些貨,都會帶一些主幹船員來此開開洋葷。夜總會場地寬敞豪華,服務員都是印尼各島精選,皮膚白皙。食物不外海鮮,沙爹,德國黑啤酒,椰子水……音樂是土洋混雜,氣氛熱烈是必然的,最受歡迎的還是當地音樂,男女分裂兩排,進進退退左左右右,閉俗的只能在旁喝啤酒,鐵三角可是玩開了。

一般船到這兒先來此等結關,有時會三兩天,一邊整備,載上裝貨工人和有些家眷負責煮飯的,再開到出產木材的野島,也不是大顆木材,而是水筆仔,一邊砍一邊裝,十天半個月不等。鐵三角工作之餘。在此就像到了天體營,經常划了獨木舟到島的另一邊隱蔽場所,脫了個精光,接受陽光洗禮。說的這些對現在船員來說就是天方夜譚。有幾許人能全身見到陽光?

然後再回到安汶港結關也要個一兩天,夜總會老闆派車派司機接到島的另一邊海邊別墅美女相伴,中間也到街道走動走動,如此來回折騰,臨走二副去和老闆清理一下賬務,老闆算盤珠子撥上撥下,最終結果是請下回再多帶幾箱三個五來,這回算是打平。是也差不多,三個加上三個,司機駕專車,白天四處逛風景上山下海,晚上喝酒吃肉擺腰扭臀,別墅住著。這躺下來算是白忙活了,那個時候年輕,年輕就是本錢,能花出去也能賺回來。

三個老小子玩歸玩靈敏生意嗅覺鼻子可沒有閒著。整備妥當,開船前海關警察由貨主陪著小汽艇緩緩靠近船邊,貨主向小三子比一比小艇上的四大包,三副對著二副和小王也是比劃一下,他們兩個就去忙活了。水手長個頭高高壯壯但是生成一副賊眼,巴拉巴拉來問三副,
“小三子呀!啥玩意兒?那麼神秘?”
“沒有什麼啦!就貨主託帶的物品。”
“有好事兒,別忘了我熬!這行當我可還是你師父呢!”
“好啦!”三副心想,去你媽的,你們吃大肉的時候,就讓我們喝點湯而已,我們有好事那會想到你。各顯神通吧!我的哥哥。

那日里小三子陪美眉閒逛,經過一間倉庫,專門是做土產生意的,進去閒聊覺得有搞頭,回來和另外兩個死黨一商量,就這麼定下了三個另立門戶,第一單生意就是海產進口生意,乾的海參一個個大拇指粗細非常漂亮,一公斤當地錢肆佰盾和台幣當時四十元,海參有兩種,刺參和光參,光參發起來有手臂那麼粗,聽說沒有刺參好吃,刺參發起來個頭小一些,發起來的海參在台灣一斤要好幾百,而一公斤等於一斤十兩呢,可以賺好幾倍。小三子會一些印尼話,貨主也很麻吉平常為貨主和船長溝通橋樑,這一頭接洽完全由他負責,談妥小弄弄兩百公斤分成五十公斤四包。開船前由貨主順便帶上船。上的船來如何放就由二副和小王去傷腦筋,他倆商量結果放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他倆把駕駛台兩側兩個放救生衣的大箱子,報廢的救生衣收到庫房,兩側大箱子各放兩大袋,上面覆蓋幾件救生衣。

一路無話,鐵三角一路腦袋都在想,這一單能賺多少?來到母港,小三子可是公關老手,代理行等多多少少都接受過在他眼裡不值幾個錢的,台灣本地卻很稀有的,比如鹿角,鹿鞭,鸚鵡………甚至於當時台灣沒有見過的萬年青,整把整把放在梯口讓工人等隨意拿取。

小港口一停靠最快也要一個禮拜,三個裝著若無其事,代理行小方陪著去接觸買家,當地市場海參批發商,據說是唯一的一家專門發泡海參行家,見到我們的樣本喜不自甚,開價一台斤七十元收購,二副善於談判,他觀顏察色一定不止這個價錢,果不其然被他談到一個整數壹佰元一台斤。出貨的事就由服務生小王去處理了,二三副可要去美男子美髮院洗一洗風塵。


據說是月黑風高夜晚,四大包兩百公斤隨著裝卸下來的木材大卡車,呼嘯一聲就出去了,結算下來去掉中間協力花費,三個人各分得萬餘元,在現在看來沒有什麼,可當時三副一個月薪水只有五千二百元。也算得上是一次小小完美演出。莽撞演出可是不成的,一切都要有周祥計劃。同一時間有一個實習生自認為在那港口有親友當港警,光天化日扛了兩箱三個五奧斗擺就往外衝,遇上海關下場難以想象,連畢業證書都泡湯了。